七月十五红点,八月十五红满,山西吕梁的枣子快要红了。
黄河水一路咆哮经内蒙古高原奔腾向东,在山西西北部遇到吕梁山脉的阻挡,掉头南流,穿行于山西、陕西两省高山之间。此地名为“秦晋峡谷”,这个峡谷不一般,硬生生使得汹涌黄河在此回旋了一个近乎度的大弯,咆哮的河水经此变得温和起来。这里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湾”,山西石楼和陕西清涧两县隔河相望。
有了黄河“保媒拉纤”,秦晋之好持续千年。千年来,黄河还赠予了晋陕两省一份特殊“礼物”——黄河两岸的“河滩枣”。沿黄一线,历来被认为是红枣栽培历史最为悠久的地方和红枣最佳适生区。中国有五大红枣产区,晋陕均在其中。
“河滩枣”顾名思义就是生长在黄河边上的红枣,俗称“滩枣”,学名“木枣”,是山西四大名枣之一。黄河两岸,山西有兴县、临县、柳林、石楼、永和、大宁等县,陕西有府谷、神木、清涧、延川诸县,这十多个县区均有悠久的红枣栽培历史。但因沿黄多数县区生态环境恶劣,多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
以吕梁为例,上世纪90年代,吕梁山枣区曾是山西乃至全国最大的集中连片的枣生产区域,以木枣系列为主要栽培品种,面积约万亩,年产量约30万吨,约占全省产量的一半以上,从业人员保守估计有七八十万人。
在吕梁,红枣有着“铁杆庄稼”的美称,一度成为吕梁山区脱贫的支撑产业之一。对于“铁杆”二字的含义,石楼人有句口口相传的解读:春不争花,夏不争叶,冠不争光,根不争肥。
“枣树萌芽迟,花开在夏天,当年开花,当年结果。对土壤营养条件要求低,黄河沿岸黄土浅薄,60厘米的土层就可以生长,耐寒耐旱耐饥饱。”石楼林业局经济林站站长刘海林解释说,枣树是“生性宽厚”的作物,枣树地只要不种高秆作物,芝麻、土豆、豌豆和它同在一片地里都能生长,可以显著增加枣农收入。在他看来,石楼人的特性就如这顽强的枣树,性情温顺,诚笃可靠,苦干实干。
“石楼红枣大概种植面积25万亩,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到中期,全县红枣每年能产1.5亿市斤以上,在枣区能占到枣农总收入90%以上,曾是我们发家致富的有利资产。”刘海林举例,在人们仍将“万元户”作为奋斗目标的年代,不少石楼枣农的收入已经年过两万元,“当时石楼前山乡柏卜湾村枣农不少,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用上了水冲厕所,村党支部还曾被授予吕梁行署的红旗党支部。这些靠的就是枣农的勤劳。”
“枣果含糖高、耐储藏,可以作为粮食、水果、干果一年四季食用。”刘海林说,在粮食匮乏的年头,老一辈人将红枣煮软煮化,挑出枣泥配红薯和成面,哺育初生的幼儿,既是辅食也是主食,是曾经石楼人荒旱时节的“救命粮”。当地百姓跟红枣的感情很深,据他了解,石楼“木枣”的称谓可能就源自“母枣”的谐音。
但过去的“救命粮”如今正面临诸多困境:裂枣烂果问题、劳动力流失管护跟不上、难以形成产业链、缺职业枣农,再加上科技难以形成生产力、果树老化等因素,以致红枣枣果品质下降,销售难。在他看来,每一道坎儿都令枣农深受其害,“烂果是我们最心疼的事情,秋天一下雨,心沉沉的,看到树上的枣吧嗒吧嗒往下掉,就像是(枣农的)泪水摔在地上碎成八瓣一样”。
“咱们现在缺少高品质的枣,同质化低水平的产品竞争又导致行业利润摊薄,处在枣产业下游的农民从枣业得到的收入有限,以至于近年来石楼红枣的有效产量达到历史新低。”这些情况让刘海林心急。
据了解,过去几年,石楼县曾不止一次开展枣树抗裂果选育、嫁接改良新品种等工作,起初收效还行,但架不住职业枣农流失、枣树粗放管理、市场波动等带来的影响,最终收效有限,甚至出现“装进篮子里就是枣、收不回来就当肥”等现象。
眼下,对于当地政府和枣农来说,在精准扶贫过程中,如何令沿黄枣树点“树”成金,仍是一道待解之题。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胡志中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