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摆龙门阵之前,请允许小子我高歌一曲:“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鹅,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给位看官,看到这里一定要奋起喷我了:“你娃娃唱的撒子,明明是鸭你却唱鹅,简直侮辱我们的耳朵。”各位大老爷们莫生气,快来坐到起,喝口茶,小子唱这个“一群鹅”,其实是与我们今天谈的龙门阵还是有点点关系的。你们摇撒子头,不相信所,那就听小子摆上一摆。
重庆有座桥,名曰——鹅公岩大桥,既然这座桥叫鹅公岩大桥,那建桥的地方那一定就叫鹅公岩了。是不是这里经常有鹅游过,或者有块岩石像鹅,才有此名吗?其实不然,鹅公,即公鹅,但是这地名不管与公鹅母鹅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它的本名叫鹤皋岩。
鹅公岩本来叫鹤皋岩。早年这鹤皋岩本来无名,是一片悬崖,立于重庆黄家码头附近长江边上,过去那岩上岩下常有白鹤翻飞歇脚。清道光25年,巴县名士龚靖皋进京赶考,打马还乡时路过这里,站在岩上观望江景。此时阳光明媚,江上白帆片片,号子连连,让他心旷神怡。这时,一对白鹤从江上飞来,在岩上山林中飞翔,他突然想起了《诗经·小雅·鹤鸣》中的一句诗“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一时兴发,立即在岩壁上亲笔挥写了三个大字“鹤皋岩”。鹤者,白鹤也,皋者,水边高地也,意思是说这地方是白鹤喜欢的高岩。
鹤皋九天龚靖皋是谁?龚晴皋叫龚有融,晴皋是他的字,《巴县志》:“龚有融,字睛皋,居西里冷水乡……有融以乾隆四十四年已亥举,选山西崞县知县。”龚晴皋在重庆鼎鼎大名,可谓家喻而户晓,他58岁时以举人经“大挑”选任山西崞县(今原平市)知县,三年任满后转更加偏僻的石楼县,不乐意,即归故里。龚有融号称“清代唐伯虎”。唐伯虎,风流才子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然龚靖皋号称“清代唐伯虎”,这些方面也是不弱的,《巴县志》谓:“县三百年来,极高逸文艺之誉者,有融一人而已。”龚靖皋游戏人间,所作诗词是有感而发,常不存稿,故多散佚,甚是可惜。
龚靖皋字还写的不错,人送“字状元”。民间曾有“家无晴皋字,不成书香第”之谚。如果一普通人在岩壁上写大字,估计看的人少之又少,还嫌弃其污染环境。但龚靖皋不同啊,名人啊,一字千金啊,所以这里的人一看是“字状元”所书,墨宝啊,不得了,赶紧的募集资金找人在岩上刻出了,这三字由于是“字状元”写的,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人们都跑来围观欣赏,外行人看的是稀奇、看的是古怪、看的是热闹,内行人看的是门道,出于是对偶像的仰慕。这地方也因这三个字,有了名字,一个很诗意的名字——鹤皋岩。按照我们当今的话来说,这是偶像的力量,偶像的魅力。
我们来完整的看看《诗经·小雅·鹤鸣》,感受这诗词之美。
诗经·小雅·鸿雁之什·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爱有树檀,其下维箦,它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爱有树檀,其下维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鹤皋岩”咋个变成了俗气的“鹅公岩”了呢?还不是重庆人嫌麻烦,“鹤皋岩”这三字读起好拗口嘛,再加上重庆人想象力丰富,逐渐的“鹤皋岩”这名字就串味了变成了“鹅公岩”。重庆人的脑洞啊,鹤皋居然串成了鹅公。《重庆市地名词典》中有谢家湾、鹤皋岩而无鹅公岩。重庆地方办公室的专著《重庆地方志》也是定为“鹤皋岩”。
至于“鹤皋岩”三字,今日不见影踪。估计是抗战时鹤皋岩一带山壁上打了许多山洞给打掉了。打这么多山洞干什么呢,大轰炸时期为了防空和支援前线,兵工署第一工厂(建设厂前身)重要设备都搬到到鹤皋岩山洞里继续生产,后来大溪沟电厂千瓦发电机组也搬到鹤皋岩山洞里继续发电,支持工厂生产。
现在的重庆建川博物馆就是利用的这些防空洞作为展览室的。朋友们可以去瞧瞧。
抗战胜利后,重庆市政府编制的城市规划中,就决定在鹤皋岩建大桥。这样的规划一直持续下来,直到年,鹅公岩大桥才建成。规划中都还是鹤皋岩大桥,建成后却依约定俗成的叫法定名为鹅公岩大桥。我这里就纳闷了,重庆民间叫“鹅公岩”就算了,你官方不去查证下,就随大流了。
鹅公岩大桥至此,这下玩完了,板上钉钉了,高大尚的“鹤皋”变成了俗气的“鹅公”,充满仙气的“鹤”变成了凡物“鹅”。这可谓是强龙不敌地头蛇,“鹅”吃掉了“鹤”!我们这些没有文化的重庆人毁掉了一有意义的地名。尊重历史,还历史本来面目,建议将“鹅公岩大桥”更名为“鹤皋岩大桥”,正如希望把“人民解放纪念碑”恢复为“抗战胜利纪功碑”一样,估计是我痴人说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