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末年，周王室日渐衰微，天下政令当出自谁家？争霸，成为了这一时期诸侯争战的主题。
周边列国，不停地涌动着狂躁之心，篡位弑君如同家常便饭；靠着血腥政变上台的君主层出不穷；励精图治，才能在残酷的丛林法则中生存。
晋国的内乱终于告一段落，王公贵族在晋献公手中成为了权力的祭品，这头北方狼将开始向周边挺进。
地处中原腹地的虢国，多次在晋虢边境发动战事。虢国的挑衅，不仅让晋献公想到了复仇，更让他看到了称霸中原的希望。
当战火重燃，晋与虢，谁将是最后的胜者？
在虢国的最后一任国君，虢公丑的时代，虢国俨然成为了周天子的代言人。
这个拥有着庞大军事力量的国家，以挽救礼崩乐坏的天下为己任并四处征伐，而且颇有些战无不胜的味道。
公元前年春，虢公丑奉周天子之命讨伐叛臣樊皮就是它牛刀小试的一个例子。那次，他不辱使命，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摆平了这个反贼。
天子对虢公丑的宠信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不单平定叛乱指望他，当初前往晋国传达周天子的旨意、授命晋武公为只设一军的小诸侯也非他不可。
公元前年夏天，虢公丑又保护时任周天子的周惠王杀入王城洛邑（今河南洛阳），平定了王子颓之乱。虢国又一次完美地向世人证明虢国依然是天下秩序的重要守护者。
为了表达周王室对虢国的赞赏，周惠王将自己用的酒爵赐给了虢公。
在那个时代，爵是相当高贵的礼器。而赏赐天子所使用过的酒爵，更是当时最为隆重的礼遇。
有了周天子的宠爱，在虢公丑的眼中，地位尊贵的虢国，显然还处在十分兴旺的时期。公元前年，虢公丑又以晋献公不行仁义，残杀晋国同宗手足为名，两次出兵讨伐晋国，晋国南部瞬时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虢国在侵晋之战中取得一定的小胜，但晋人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晋虢两方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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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年，晋献公即位后的第十六个年头。
晋国的发展已经步入了正轨。这一年，晋献公又有了一个大动作，这个突破周王朝礼制的行动，将彻底改变晋国的命运。
十八年前，当周王室刚刚任命晋武公为晋侯时，就对晋国的军队进行了明确的限制。“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也就是说晋侯只能掌握一个军的兵力。
根据《司马法》上的记载，天子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根据周王朝的定制，一个军为一万二千五百人。周王室拥有六个军的兵力，共计七万五千人；大诸侯国可以拥有三个军；中诸侯国可以拥有两个军；而像晋国这样的小诸侯国，只能拥有一个军，也就是承诺正规军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人。
对于地大物博，又充满野心的的晋献公来说，这样的编制实在太少。
于是，晋献公在军事建设上迈出了最为重要的一步。他将晋国的常备军力，由一个军扩充为两个军，分为上军和下军，总兵力约有两万五千人。晋献公亲自担任上军主帅。
在晋献公将晋国的公族全部诛杀之后，高度的集权赋予了晋国突出的军事调集优势。就在军队大幅扩编的这一年，晋国自然也开始了领土的疯狂扩张。
在春秋早期的诸侯版图上，晋国地处汾河流域。在它的北面、西面和东面分别有着三个姬姓小国，霍国（今山西霍县），耿国（今山西河津县），卫国（今山西芮城县），这些都是晋国的同姓国家，他们都是周文王的后代。
同姓国家互相诛杀，在春秋早期还并不常见。然而对于连同族兄弟都要诛杀的晋献公来说，这点小关系，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魏、霍、耿三个小国，尽管各自也都有一军的编制，可是因为人力财力有限，三个国家加起来的军力也不足一军。晋国大军一到，便摧枯拉朽一般长驱直入，将三个国家一一灭掉。随后，晋国又发兵攻打赤狄蛮族的皋落氏部落。
这个盘踞在周王朝西北，长期被人们所忽视的诸侯国，开始令世人刮目相看了。
丰饶寥廓的中原大地已经近在咫尺，此时的晋献公，已经不满足于担任周王朝的边区小国的领袖了。
然而，横在晋国面前的还有一道天险。黄河在中条山和秦岭、崤山所形成的峡谷间由西向东奔腾，两岸地形复杂，水流湍急，极少有适合渡河的地方，只有两个相对安全的渡口：茅津渡和大阳渡。晋国要踏入中原，必须由此经过。
而坐镇此地的诸侯国，正是晋国的死敌，虢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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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国内战时起，虢国就一直站在曲沃一方的对立面。晋献公当政后，虢国仍对晋国动手手脚，在晋虢边境屡次挑战，这令晋献公咬牙切齿。不灭虢国，晋国将永无出头之日。
版图不断扩大的晋国，下一个鲸吞的对象，就要轮到虢国。
虢国北面有中条山的护卫，晋国要想进攻虢国必须首先向西绕道河曲之地（黄河的弯道），从中条山南麓向东进发攻击虢国。从晋国都城绛城（今山西襄汾县）出发，这一进军线路不仅漫长，而且会遇到虢国易守难攻的地形。
虢国在西北方的边境线，分布有许多客舍。这些客舍本来是为来往的过客行人而设的旅馆，作为虢国的一项财政收入来源。自从虢公开始干涉晋国内政后，虢公就将这些旅馆改建为军事碉堡，成为进攻晋国南部的据点。这是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碉堡群防线，在作战经验丰富的虢公看来，这自然是一个军事防御工事上的杰作。
有了这条坚固的防御工事，晋献公的南进大计不得不暂时搁浅。
这个提议的核心，就是向临近的虞国借道，进攻虢国。
虞国是一个地盘不大的诸侯封国，因此虢国在与虞国接壤的边境地区，并没有重兵防守。如果可以借道虞国，便能避开虢国防御坚强的北部碉堡群防线，从防御薄弱的侧翼突进。
眼看用常规的办法是无法在短期内制伏虢国了，此时荀息的建议，是否能使得晋国出奇制胜呢？
西周刚刚建国时，周文王的伯父仲庸，担任着吴国的国君，到了周武王时，他将仲庸的后代封在了虞地，赐公爵爵位。与虢国和晋国相同，虞国也是出自周天子的本家，姬姓。
虞国和虢国作为周王室最早的卫星国，都是周王室都城的核心屏障。但后来随着整个天下秩序的急速变化，特别是低辈分的姬姓诸侯和异姓诸侯的崛起，虞、虢等老牌诸侯大臣在周王室心中的战略地位逐渐下滑。
相同的境遇，使得虞、虢两个地盘不大的国家结成了军事上的联盟。
“春秋争霸，晋国要南下，要逐鹿中原，而虢国呢，就正好在晋陕豫这个地方，这是个交通要道，有黄河天险，晋国要南下，必须经过黄河，当时这个虢国和虞国又结成联盟，你要打一个国家，另外一个国家就会来支援。所以这也不好办。”
晋国同其中任何一国开启战端，都意味着要同时和两国之师相抗衡。如何拆散虢、虞两国的同盟关系，使自己避免陷于两线作战，这是晋国在吞并两国军事行动中必须解决的另一个问题。
对此，荀息早就有了打算。
晋国刚刚占领的屈地（今山西省石楼县），盛产好马。晋献公曾从那里从选出了几匹宝马给自己装备战车，而垂棘的白璧，更是闻名天下的宝物。如果把这几样东西送给虞公，那么事情就会好办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于先秦时代的国家来说，战争和祭祀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两样事务。马匹的质量代表着武力和等级尊严；优质的玉璧则可以作为敬奉祖先的礼物。荀息所说的这些宝贝，都是晋献公每日赏玩的至爱之物。
此时，就算是对亲人都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晋献公，也要为这些宝物的外送而犹豫再三。
然而荀息却另有看法：只要虞国同意借道，那宝马和白璧，不过是暂时放在虞国保管，等到拿下了这两个国家，宝物不就自然物归原主了吗？
从晋国国都出发，这条从虞国借道从而进攻虢国的新的路线，相比于之前的进攻路线，会将晋军的行军距离缩短近七成，而且能够绕开虢国的防御工事。晋献公为此暂时付出几件宝物，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晋献公和荀息终于达成了共识，他们确定这一条新的南下路线。但是晋献公还有一个顾虑。
虞国有一位名叫宫之奇的大夫十分聪明，如果有他在，向虞国借道的计策未必能顺利进行。
荀息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宫之奇虽然有见识，却没有能力强谏君主。如果有了足够强的理由和诱惑，虞国不会不同意借道给晋国。
在荀息战略计划的诸多环节之中，说服虞国国君借道给晋国，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因此他自告奋勇，愿意亲自前往虞国游说。
荀息拿着从晋国带来的宝物，献给虞国国君作为见面礼。果然，虞公看到两件宝贝后，十分欢喜。
寒暄之间，荀息乘机向虞公提起了陈年往事。
几年前，北方的冀国出兵攻打虞国，晋国曾经出兵解救，这是虞国不得不还的一个人情。而现在，正是晋国需要帮忙的时候了。
虢公丑喜欢出兵四处征伐，干涉他国内政，十分可恨。当下，晋国的一些反贼逃到虢国，不仅被虢公收留，还借口多次骚扰晋国南部边境。荀息向虞公表示，希望虞国能够帮个小忙，只要借条道路，让晋国的军队通过虞国国境，向虢国兴师问罪即可。
这个理由似乎不好拒绝。
荀息送来了重礼，为了事情更容易办些，荀息要求虞国共同参与伐虢行动，答应战胜之日晋国与虞国可以共享战利品。而作为利益的交换，晋国的要求非常低，只不过要借条道路而已。
对于虞公而言，这听上去似乎并不是坏事。教训一下虢国，自己还有利可图，怎么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然而荀息的诡计并没有瞒过虞国大夫宫之奇。晋国已经接连吞并几个诸侯国了，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怎么能把晋国军队引到虞国的国境之内呢？
而虞公却正欣赏着荀息进献的宝马与美玉，爱不释手，丝毫没有察觉到宫之奇的疑虑。在他眼里，晋国与虢国有仇，他们要攻打虢国，与虞国的关系并不大。
就这样，在宫之奇的无力劝谏之下，借道的事情定了下来。而此时，将自己的主力部队都放置在碉堡群防御工事中的虢国，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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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年，荀息带着好消息回到了晋国。
晋献公喜出望外，当即决定拜晋军统帅里克为大将，荀息为副将，率领兵车乘，精兵二万人直压虞国的边境。
晋军在大将里克、荀息的指挥下，借道虞国，并且会合虞公指挥的军队，迅速穿过虞国国境，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虢国境内。
在晋国的内战中，虢公丑曾经多次派兵干预，在他看来，晋国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然而今非昔比，晋献公大肆扩军，连续吞并耿国、霍国、魏国，在内战烈火中重生的晋国焕发出勃勃生机，且愈战愈强。
虢公丑根本没有料想到晋国的军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从虞国的国境上杀出来，在西北部重兵防守的防御体系一下子陷于无用的境地。
晋国发动的闪电战达到了预期的成效，虢国的军队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虢公便慌忙弃城而逃，下阳城立刻落入了晋国军队之手。
晋国突袭虢国之战，可以称得上是春秋时期闪电战的典范。
然而，晋军却为何并不继续乘胜追击？
胜利在望，却又偃旗息鼓，这究竟是形势所迫，还是另有阴谋呢？
借道的虞国，又能全身而退吗？
未完，待续……
本文已入选爱奇艺独播栏目《中华战争通史》纪录片创作内容